TO BE A LANTERN
脑洞侠的存档点,万年蹲冷坑,热逆党,墙头多多爱好广泛,坚守阵地。

泰晤士河上的歌声(亚瑟.柯克兰视角,英爱,历史向)


1927年,伦敦,泰晤士河边。

在这个难得阳光露出明媚与温暖的季节,雾霾小姐不再牢牢盘据着这座古老而发达城市的每个角落。不远处的泰晤士河传来马达轰鸣的声音,毕竟女王每次出行经过这一带的次数不低,宣誓为她效忠的人们自发清理附近的河段。
当我驻足于塔桥之上时,再一次被波光粼粼的河面吸引住了。
这位饱经磨难仍无怨无悔为人类提供宝贵水资源的淑女,再也没有当初那身堆满垃圾与工业废水腐臭的痕迹,但只有在夜间,对岸酒馆才会传出振振歌声,这也让一些贵族和商人宁愿忍受抵御雾霾的沉重雨伞和机器的噪音,也不愿放弃搭乘小船环视江景的兴趣。在璀璨阳光的照耀下,大笨钟,伦敦塔桥,女王所在的白金汉宫都清晰地展露岁月打磨过的痕迹,就像经过闪闪发亮的宝石一样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我无意带着一身呛人的烟草味出席下个宴会,所以用眼神制止了仆人第二次掏出火柴的动作。距离走进那散发着皮革味的车辆还剩下十分钟,我只想待在午后泰晤士河的桥梁上考虑一些事情,关于当下的形势,还有家人即将面对的命运,无论哪一个都不是轻松的议题,议会里反对派的意见已经够首相头痛上很久了,我无意冒犯一个同时具备德高望重的贵族头衔还有财富的参议员,但也有自己的一些想法,而不是容忍部分人胡作非为。
有一个洗衣女工匆匆忙忙经过桥下,尽管距离不怎么近,我依然可以看到她被风吹乱的头巾。她那被冰冷的洗衣水冻得发青的粗糙双手不停地颤抖着,盖住险些掉到地面上去的头巾,我曾经出于跟愤怒罢工的工人协商的目的,不得已走进他们居住的污秽小巷,在那里,我看到了饥饿的孤儿和破烂肮脏的生活用品,但身为国家的漫长岁月,已经磨光了我仅有的同情心。所以我毫无愧疚地站在高处,看着工人为那点养家糊口的生计忙碌,八岁童工踉跄的脚步也无法勾起我任何怜悯,斯科特曾因此不止一次给我扣上冷血刽子手的名义,可惜自私自利是能够生存在这个时代且活得不错的人必须拥有的品质。固执和粗俗,这也是苏格兰人当下只能忍受贫困和我的傲慢的原因。
休息时间不知不觉逝去了大半,我还是没有前往宴席的准备。剪裁良好的手工西装和老式羊毛衫足以抵挡从河上吹过来的凉意,只要绕过这一幢建筑,就有一家很不错的咖啡店。每天七点五十分准时开工,那里有供应着各式各样的早餐和下午茶,产自印度的大吉岭红茶,从遥远的南美运来的糖类使得点心甜腻适中,推开旋转式的玻璃门走进去,便可以闻到空气里那股咖啡的苦香,在悠闲宁静的气氛,配上无伤大雅的话题,这些用来补充忙碌一天耗费的体力,合适不过。我很清楚,她就在那里安静地等待我的到场,遗憾的是,今天我无法准时赴约。
伴随《凡尔赛条约》带来的战争落幕,和平的事实似乎也在一点点地尘埃落定。蒸汽机正在一点点地改变着每个人的生活方式,越发便利精准的出行方式,从世界各个地区运来的商品,还有安装在船后巨大的马达翻搅着河里乌黑的废水,但随着工业时代标志性的工厂和冒出混混浓烟的烟囱移到其他地区,越发清澈的泰晤士河及沿河一带已经很难看到令人皱眉的景观。

如果有心去翻翻那一叠画家留下来的图册,就能发现,柯克兰家族又多了一名家庭成员——她流着英格兰和爱尔兰的血统,拥有一头天使光环般灿金色的头发,明亮的绿色眼睛,粉白色的脸颊显现出一个健康儿童的活泼与稚嫩。爱尔兰人做更多的努力,新成员身上关于安格鲁撒克逊人的种族特征依旧暴露无遗,她尽管年幼,却也足够聪明,且具备与生俱来的优雅,这都离不开英格兰上层贵族的文化熏陶。这么一个尽善尽美的小姑娘,谁会不喜欢她呢?在共同的决定下,家人称呼她为莎侬。
自女王名下的领地扩张到爱尔兰时,那位混血的小姑娘便诞生了,无疑,获得她的抚养权对我和罗莎而言有多么重要,我也不会将我的女儿托付给其他人,他们只会教她恨我,成为威胁英格兰腹地最有效的武器。
所以无论我有多么忙碌,都会挤出一些时间陪伴莎侬,向她灌输一些有关英方利益的概念。当然,刻板的说教可不能打动一名女孩的心,更何况已经有罗莎帮我完成这项任务,我要做的仅仅是树立一个高傲严肃又不失体贴的父亲形象。
睡前故事是达到这一点的最佳方式之一,在绘声绘色的描述下,龙和骑士拯救公主的童话永远不会过时。我偶尔也会沉浸在古老的不列颠遗留下来的故事里,即使蒸汽机将我拉得距离原始社会再遥远,我还是乐于和精灵以及独角兽打交道——这也是我赢得莎侬的依赖的一个优势。直到身边响起小而平缓的呼吸声,我掏出银镶边的怀表看了看,这才察觉,时间已经不早了。
我原本拿着童话书的手落在床头柜旁,转而抱起我的女孩,抚摸着她那柔软纯净的金色长发,“你做了噩梦?”
“我梦到绿岛上的精灵, papa.”莎侬轻轻打了个哈欠,这让她用手背揉着睡眼惺忪小脸的动作特别招人喜欢,长而卷的睫毛眨动着,她睁开从我这里继承到的那对宝石绿眼睛,“花,还有翩翩起舞的蝴蝶……”
“明天,我尽量抽掉出行计划,讲完今晚的故事。”尽管我对于从臂弯上传来的儿童特有的温暖和牛奶甜甜的香味爱不释手,但秉着一名绅士应有的风度,我还是将她放下来,并盖好清爽舒适的被子。临睡前,我拨开她的额发,在她光洁漂亮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安抚性质的吻,“现在是晚安时间,小淑女。”
从小姑娘的表情还有动作可以看出,莎侬正处于一种高兴的状态,甚至迫不及待地提出勾尾指,和我立下约定,因为我已经很长一段日子没有陪伴她了,而是把她托付给罗莎这位天生的礼仪教师照顾,我那位家人也不负众望,随着时间的推移,莎侬已经越来越和英格兰这个姓氏分不开,这对于我从艾琳手里获得她的抚养权很有帮助。
凭借不列颠人固有的本能,莎侬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可她乐于我和罗莎的陪伴,而不是呆在那个贫穷、落后的爱尔兰家庭里面。在罗莎精心的教导下,我那聪明的小女孩已经学会了怎么看清形势,并且有意无意地向我靠拢,依靠血缘中的亲情,向我展示她可爱的一面。
比如现在。
她稍微从被子里探出头,露出那对大大的绿色眼睛偷偷看着我,“明天要是向一名淑女失约,可不是绅士所为哦,pappy.”
“我会遵守承诺,莎侬,你可以安心进入睡梦了。”最后一次整理盖在女儿身上的被褥,临走前,我起身熄掉火光微微跳动着的蜡烛,难得没有给出模棱两可的答复。
除了这是个增进我和她之间关系的好机会以外,她那种天真的表情有一刻间让我想起了幼年的阿尔弗,但那个男孩已经在我疏于管辖的地方长成野小子,也不让人省心,欧陆的事已经忙得我焦头烂额,住在对岸的人至今维持那种无聊的挑衅,事关领土的安全,我从来不会向法国人有任何的妥协。
尽管莎侬的发色和眼睛酷似我,言行举止也越来越像罗莎,但五官间还是能看到那个爱尔兰女人的影子。
艾琳。
她没有从饥荒的灾害中恢复,她口口声声控诉着我给她造成了伤害,却又对她的家人见死不救,爱尔兰人不可能原谅英方政府所为,这也是她和帕特里克拉着自己的行李,不顾一切代价匆匆忙忙地走出这个不列颠家庭的原因。
鉴于我不会让她如愿以偿带走莎侬,在漫长的争执和暴乱过后,最终,我们达成一致,通过投票解决这场事关爱尔兰北部六郡抚养权的官司。
东印度公司高层刚结束一场会议不久,正好赶上莎侬的睡前时光, 在贴心仆从的悉心照顾之下,高筒帽没有沾到一丝灰尘,而在会议中途,始终架在右眼边那层薄薄的单片镜,我还是坚持亲手擦拭。
就在我掏出自己的手帕,取下镜片时,马车突然颠了几下,在距离府邸不远的地方停下来。
“发生什么事?”我带着疑惑,出声询问马车夫,没有轻举妄动,战后的乌云还笼罩在欧罗巴的上方,也刷洗着我原本的淡然,尽管我选择相对隐蔽的出行方式,也不能保证暗杀者不会绕过卫兵的重重防线。
那位不速之客的到来也在我预期之内,幸好我提前做了准备,没让她成功闯入府邸。在饥荒和严峻的战后形势的磨砺下,艾琳显然憔悴了很多,我几乎认不出她,很难把昔日那个擅长古老民谣、会说会笑的爱尔兰情人,跟眼前这道伴随难民群而来的影子重合起来,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她穿着白色的长裙在绿油油的草丛上跳舞,用悦耳动人的嘹亮嗓音起声歌唱,野花青草的香味伴随她飘逸的裙尾,划出柔软的弧度,当一曲结束,她带着明媚的笑脸,将精心编织好的花环递交给我。如今,苦难蒙蔽了她的双眼,而最难让人忍受的一点是,我一身崭新得体的三件套,上面绘有精致的花边金属纽扣,搭配整齐干净的白手套和锃亮的皮靴,站在这个衣服破烂发旧、脸色暗哑的女人面前。
我不能用语言描绘此刻的感受,只能说,我内心某处还没有被血腥渗透的地方,失望透了。
但再多的艰难,还是没法磨灭艾琳生气勃勃的特质。在视线对上的那一刻,我就能了解,她体内永不熄灭的生存意志再次抬头。
当然,我也不会在北部六郡的问题上有所让步。
我仅仅是把双手放在手杖上面,武装起客套而锋利的笑容,稍微抬起下巴,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不受欢迎的来客,有点外交经验的人都清楚,这是不容置疑的表示。
卫队的士兵迅速围了上来,企图将她带走,艾琳仍不愿放弃抵抗,她使劲推开那些比她高大壮实很多的人。
她该把帕特也一起叫过来的,虽然这起不了多少作用,总比孤军一人奋战好。
也有可能是艾琳瞒着帕特,找上门来。
我朝前一步,靠近这个濒临愤怒和痛苦的女人耳边,加重嘲讽里带着冷漠与鄙夷的尾调,“你不可能拿到莎侬的抚养权。”
作为一个母亲,艾琳被彻底激怒了,她的指甲差点击中我的眼睛,我没有多做表态,只是整理下着装,看着卫队及时将她拉开,她诅咒着,完全没有当初那份温存,“莎侬是从我身上分割下来的亲骨肉,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此时广场方向传来大笨钟沉重的钟声,响声震耳欲聋,在整个空间回荡,像锥子一样敲进人们的心里,依靠工业革命时期掐着点数坐火车的老习惯,我可以确定,指针已经逼近九点,再耽搁一会,将影响到我和莎侬有关于睡前故事的协定。
正如日渐懂事的小淑女所说,失约可不像绅士所为。
幸好手持枪具的卫队已经把爱尔兰人拦下来,避免她在大门向我打开的一刻时窜进府邸里,惊扰莎侬的安静,我经过艾琳旁边时,刻意挑高眉毛,带着冷漠和威胁性地盯着她,“回去,假如你还想保留最后一丝体面的话。”
无论是我现在用轻蔑与傲慢俯视着她的表情,还是伦敦人固有的音调,在她眼里,一定非常可恨。
“我不会放弃你也要得到的东西。”我这句宣言起到进一步点燃火药的作用,要不是被卫兵拦在外面,激动的艾琳一定会愤恨地跑到我面前,大声唾骂英格兰对爱尔兰人的背信弃义,但饱受饥荒痛苦的她,无力支撑莎侬的教育和生活,也是事实。
这场争夺战的判决结果不言而喻。

“pappy,有客人来找你?”莎侬好奇地探出金色的小脑袋,不意外被门外卫兵那高的身躯大挡住视线,她只好撅着小嘴坐回床边,托着下巴等待接下去的睡前童话。
“一个歇斯底里的外人企图冒犯不列颠的荣耀,卫兵已经把她赶出去——但愿她不会扰乱你的睡梦。”
边放低音量安慰着即将入睡的小人,我露出莎侬熟悉的微笑,手指刮过羊皮纸古老又粗糙的页面,“继续我们上一次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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